甘肃，天水，陇上江南。

这是一片颠覆了我想象的土地，在来天水之前，我对大西北的印象一直都是苍凉的大漠，无边的戈壁，荒原孤烟，残阳如血。而在天水，我却发现，原来西北之地也可以草木葱茏，流水潺潺，深山古刹，烟雨如江南。

天水，因“天河注水”的传说而得名。这里是秦人的龙兴之地，秦人的先祖嬴非子在陇上的草原为周天子牧马，部族由此兴盛。实际上，天水的历史远比这更早——人曰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而天水大地湾的遗址，最早的来自8000年前。

这里是传说中伏羲和女娲的故乡，也是轩辕黄帝出生的地方——炎黄部落就起源于黄土高原的这个角落，数千年来无数代人劈荆斩棘，最终开辟出了大大的疆土。这里的山川土地，栖息着我们民族的魂魄。

诗仙李白的祖籍就在天水，诗圣杜甫也曾寓居于此，创下了平均一天一首诗的纪录。中国四大石窟之一的麦积山石窟是今天天水的名片，在艺术成就不相伯仲的四大石窟，要论地势的险要，无出其右。

西北人的个性是豪放爽朗的。壮实的汉子打起了手中的羊皮鼓，声震天宇。时隔千年，我们依然在关山的草场上看到牧马的兄弟；而这里又是温柔的，绵绵细雨而下，氤氲的雾气弥漫在麦积山石门的林中，将古老的钟楼、古道和黄叶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同样的雾气也升腾与热热的温泉池中，年轻的姑娘慵懒地靠在池中，肤如凝脂。

这，就是天水。

预告片放出——

我们从天水市区辗转到达麦积山石窟的时候，这座傲立的孤峰正被浓重的雾气所萦绕，犹抱琵琶半遮面，不识庐山真面目——实话说，探访这座位列中国四大石窟之一的艺术宝库，是我这次甘肃天水之行的主要目的，要知道，在秦始皇兵马俑被发现之前，这座距今1000多年前开凿，拥有200多座洞窟，1万多身泥塑石雕的规模宏大的石窟，也曾被誉为世界的第八大奇迹。

总有好事者想把那些本身都很厉害的人和事排出了座次来，譬如隋唐十八好汉，又比如梁山一百单八将，及至中国四大石窟——敦煌莫高窟、大同云冈石窟、洛阳龙门石窟、天水麦积山石窟，也有好奇的人曾问我：四大石窟你都去过了，那你觉得哪座最牛？

嗯，他成功地难住我了。

要论艺术成就文化价值，四大石窟都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不过要论石窟的险峻雄奇，那其他三座石窟都要让位于天水的麦积山石窟——这座石窟不单单是开凿不易了，就连想接近欣赏一番，也颇需要一些勇气和胆略。

麦积山山如其名——一座142米高的孤峰拔地而起，山形酷似麦垛，山崖陡峭，如刀砍斧削，200多座洞窟和1万余身泥塑石雕和上千平米的壁画就被雕刻塑造于这绝壁之上。游人想一睹这被称为“东方雕塑艺术陈列馆”的真容，必须沿着于悬崖上的栈道拾级而上，栈道层叠相交，人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麦积山的栈道赶蜀道也是不遑多让了。登至高处，视野极度开阔，石窟周围的群峰云雾缭绕，层林尽染；而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让人不禁有些头晕目眩之感。

“蹑尽悬空万仞梯，等闲身与白云齐”，唐代王仁裕的这首《题麦积山天堂》将步于绝壁间凌空栈道的险峻之感呈现得淋漓尽致。就是这简陋的栈道，也曾在明代被野火烧毁，以至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香客游人都只能徘徊在山底望山兴叹。

时光上溯至1500多年前，南北朝时，来自北方的拓跋鲜卑在中国北方建立了庞大的北魏帝国，而汉朝时传入国内的佛教也正在这一时期大行其道。四大石窟中的三座——麦积山石窟、云冈石窟、龙门石窟都开凿于北魏时期，而历史更为悠久的莫高窟，也在北魏时期非常兴盛。

四大石窟中，龙门和云冈石窟都是以石窟为主，而分别位于甘肃一东一西的麦积山石窟和莫高窟却都是以泥塑造像作为核心（莫高窟似乎壁画更为出名）。麦积山石窟的开凿与建造其实是个漫长的过程——始于后秦，兴盛于北魏，后来在唐、五代、宋、元、明、清各代也都在不断开凿扩建。

我们登上栈道，与这座世界文化遗产亲密接触时，麦积山已然云开雾散。要说起来，这“麦积烟雨”还是当地的奇景之一。麦积山石窟的泥塑造像一直都是以精美著称——不管是高达16米雕刻于悬崖之上的大型佛像，还是小仅有10多厘米高的小型佛像，无一不是栩栩如生、神情各异，显示出高超的雕塑手法。

人说西方一直都骄傲于其古希腊古罗马以及文艺复兴时期那些闻名遐迩的人物雕塑作品，其实在东方，这麦积山石窟里“东方的微笑”，也完全可以与之媲美。涅槃窟、千佛廊、散花楼、万佛堂等处的洞窟，都有非常值得称道的造像。

麦积山石窟的洞窟基本都分布在东西两面崖壁上，西崖有140多个，而东崖则有50 多窟。最引人注目的东崖峭壁上三尊巨大的一佛二菩萨造像，妙相庄穆，体相丰润，密如蜂房布于其四周，确为奇观。

据说以前东西崖并无道路相通，要到另一边得腰间绑上铁链，像空中飞人一样荡向另一边——怎么看都像是现在游乐场中才有会有的“勇敢者游戏”。不过现在大可不必如周折，东西崖之间已开凿有一个小小的“平等洞”相连——洞的名字由来概因佛教讲求众生平等，也因过此洞之人，无论地位高低，都得弯腰低头才能通过。

参观中，最让我震撼的是千佛廊——258尊佛像层层排列，表情肃然，面向远方，静静观之，就如同在与神明对话。

细想起来，中国四大石窟，除开云冈石窟保存比较完好外，其他几座都是命运多舛——龙门石窟地处中原，千年来历经战火；莫高窟近现代时更是被外国文物贩子疯狂盗掘，损失很是惨重。麦积山石窟也是一样，在北魏兴盛一时，而后在唐代遭遇了一场堪称毁灭性的地震，以致中部窟群和东崖上的洞窟大面积坍塌，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此外，还有历朝历代的人为破坏——今天我们登临麦积山，就看到许多造像的手臂、头部之类都遭受了破坏，让人颇为心痛。

好在，历经千年风霜，这座艺术宝库依然保留下来了这么多让人叹为观止的精美造像——它们也是中国西北大地千百年来光阴变迁的见证。正所谓：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多少事，都在石窟中。

麦积山石窟与莫高窟齐名，但门票只有90元只是莫高窟一半。麦积山石窟距离天水市区约30公里，车行需1小时，市区可乘坐公交5路、34路到终点站麦积山停车场站下车即可到达。麦积山景区除石窟之外，还有石门、仙人崖等景区可以游览。

或许再没有比这里更霸气的旅游宣传语了，在甘肃天水的这座广场上红色横幅上是硕大的7个字——“泽被华夏一万年”。是的，比上下五千年还要再多五千年。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千年历史看北京，三千年历史看陕西，五千年历史看河南，八千年历史看甘肃。而具体在这里——甘肃天水，中国版图的几何中心，再加两千年，一万年。

《大话西游》里的孙大圣说：“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甘肃天水伏羲庙供奉的这位，可比孙悟空和唐长老要久远太多了……我们是炎黄子孙，是炎帝和黄帝的后裔，而他的历史比炎黄还要悠久——伏羲，华夏民族的鼻祖，中国古籍中记载的最早的王。而伏羲庙，也被称为“华夏第一庙”。

我们步入位于甘肃天水秦城区西关的伏羲庙时，正值细雨蒙蒙。这座宏伟的庙宇始建于明朝弘治年间，在清代的顺治和乾隆两朝重修，距今已有500多年历史，其供奉的就是太昊伏羲，俗称“人宗庙”。

言古史者，必言“三皇五帝”。三皇五帝”的传说大家应该都听过，关于这些太古时代的英雄们的说法其实有很多样，但无论何种说法里，伏羲都是“三皇”之一，而“五帝”则在“三皇”之后，“三皇”是公认的华夏民族的人文始祖。

相传太古时代，伏羲、神农部落便是聚集在渭水流域的天水，故而后人修庙祭祀。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渭水》有云：“故渎东经成纪县，故帝太皞庖牺所生之处也。”在伏羲庙内，我们见到了身披黄袍来自明代的伏羲泥塑造像——身高3米，手托先天八卦太极盘，神情威严，而他的身旁两侧，就是黄帝和炎帝的雕像。

没错，伏羲也是传说中太极八卦的发明者，所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其阐释的，是我们的祖先对天地万物宇宙世界的认识与智慧。殿宇的天花板就是六十四卦方位图的图案。而在伏羲像的左右两侧，则是龙马的雕像，和河图洛书的石盘，正所谓“伏羲氏有天下，龙马负图出于河”。

“龙马者，天地之精，其为形也，马身而龙鳞，故谓之龙马“。是的，就是“龙马精神”的那个龙马。而河图洛书就是《易·系辞上》所说的“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这个圣人，就是伏羲，而此图就是他发明八卦的原始来源。

伏羲的功绩，并不止于此。在伏羲庙的壁画上，详细记录他结绳记事，发明乐器，结绳为网，教民渔猎，谱写乐曲，变革婚姻制度的多项功绩。现在看来，伏羲是上古时代某个部落领袖或者干脆就是某个部落的化身，伏羲所代表的，是华夏民族的幼年时代，我们的祖先的智慧和勇气，这份勤劳奋进和勇敢的基因，流传了数千载，已经深入到我们的血液里。

尽管细雨霏霏，但伏羲庙的香火依然很盛，要是在每年6月22日已被列入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公祭伏羲大典，以及每年农历正月十六（伏羲诞辰）之时，这里更会是人山人海。

在庙内游走，忽然看见一位蹒跚学步的孩童，忽然扑倒在伏羲庙中的香炉前的蒲团上，似在叩拜远古的伏羲先祖——看后不禁莞尔，华夏民族从西北黄土高原的这个角落起步，数千年来披肝沥胆，终于将东亚最肥沃的一片土地辟为疆土，不就是这样薪火相传的么？

文明不是书本，文明是代代相传的薪火，是潜移默化的自尊自信，是辉煌的艺术文化，是汉武横扫大漠的雄风，是崖山蹈海的壮烈，还有精忠报国的血性，没有了这些骄傲的人，何谈文明？而这华夏文明薪火的点燃者——便是伏羲，或许，他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群体的化身，那些披荆斩棘的华夏民族的先行者和开拓者，曾那么勤奋、无畏与智慧，我们的骨子里，就藏着他们的灵魂。

人们常说中华历史上下五千年，其实悠悠华夏的渊源远比我们想象得悠久。甘肃天水秦安县的大地湾遗址，是新石器时代和仰韶文化的文明遗迹，最早的距今已有8000年历史了！

人头型器口彩陶瓶是大地湾遗址出土的镇馆之宝——不过图中这个是复制品。

大地湾遗址博物馆展览的文物有数千年历史了，甘肃秦安这里很早就有古人类活动。

大地湾遗址古人类的房屋模型，看来中华民族自古就是基建狂魔，几千年前就会建这种小二楼别墅了。

几千年前的骨针，在那时能做如此小巧细致的物品很不容易。

大地湾遗址出土的彩陶罐，当时罐体上就有比较复杂的图案了。

大地湾遗址出土的尖底瓶——你知道这种瓶子是做什么用的吗？有人说是温酒用的，你觉得呢？

在离大地湾遗址博物馆不远的地方，还有一片复原的大地湾古村落。大地湾遗址有中国最早的宫殿式建筑和中国最早的“混凝土”地面，我们也得以一窥古人类的生活场景。

大地湾遗址的古人类建筑，多把火种火炕放在房屋入口处附近，既方便保存火种，又可以防止野兽袭击。

"山头南郭寺，水号北流泉。老树空庭得，清渠一邑传。秋花危石底，晚景卧钟边。俯仰悲身世，溪风为飒然。”

我没有想到，甘肃天水之行，竟然让我见到了一个杜甫草堂还要牛的地方——甘肃天水南郭寺，当年堂堂诗圣避安史之乱，在这里待了3个半月，竟然写就了117首诗，平均一天写一首多！要知道，闻名遐迩的成都杜甫草堂，诗圣老先生先后居住近四年，创作的诗歌也不过240余首。

是什么让诗圣诗兴大发？

南郭寺始建于南北朝时期，已有千年历史——请注意，这并不是南郭先生的寺庙，“南郭”一词，本指方位，意为地处城郭之南。南郭寺前临藉水，背靠幽林，环境清幽，历史悠远，但这寺庙却还远不及院中老树久远，两株历经，而镇寺之木则是中院的“南山古柏”，树龄约2500年——2500年，这可是棵正宗的西周的树啊！

除开古树，南郭寺的中的泉水也很有名——就是杜甫诗中的那眼“北流泉”，水流潺潺，千秋不竭，据说是泡茶的佳品，现在已经被保护起来了。

重点我们要来说说诗圣杜甫与这里的缘分，现在的南郭寺中有一处杜少陵祠，纪念的就是一代诗圣在南郭寺的岁月。

话说那也是一个秋天，公元759年，安史之乱爆发已有几年，关陇大地战火连连，鼎盛一时的唐王朝已经在走下坡路。我们的大诗人杜甫也是拖家带口躲避战乱，一路从长安避向成都，中途路过秦州——就是今天的天水，恰好他的侄儿杜佐也在秦州，便客居于此，待了3个半月。

有道是“国家不幸诗家幸”，可怜大诗人杜甫空有一身才华（相比而言诗仙李白倒是真正贵过了一段神仙日子），但却生不逢时，一生郁郁不得志不说，还颠沛流离，四处漂泊。在天水的客居日子里，诗圣遍访这里的山山水水——也包括这座清幽的南郭寺，文思泉涌，一抒心中悲愤之情，便以平均一天一首的速度写下了117首诗，效率高得惊人。

如今，在南郭寺里的“二妙轩”诗廊前，依然可以读到60余首宋刻杜诗，其中忧愤的情绪占了大多数。千年光阴荏苒，今日在南郭寺里面对那尊诗圣醉卧的雕像，遥想那个秋天，诗圣在这里吟诵的情景，不禁感叹岁月沧桑，亘古绵长。

当无人机缓缓升起之时，我才得以一览秦家塬的全貌——连绵的山峦高耸而起，如长长的手臂伸向远处，树叶已然变黄的森林一丛丛地出现在起伏的山体上，而在两处山峦之间，则是平缓宽阔的山谷草场，公路蜿蜒其间，时而还能看见悠闲而过的牛羊和马群。风卷云舒，秋日的阳光下，云朵的影子在森林与草场间游走，看上去，位于甘肃天水东北部张家川的这处依然鲜为人知的景致，有着不输摄影师圣地坝上的风景。

“塬”这个字，似乎就是为大西北而生，原意为黄土高原地区因冲刷形成的高地，呈台状，四边陡，顶上平。秦家塬则显然不同于寻常意义上的“黄土塬”，这里水草丰美，一片葱绿，无论从行政区划还是地理位置而言，秦家塬都处于分水岭的位置——东接陕西固关，北连 张家川平安牧场，南邻马鹿关山草原，再往西则是大西北的茫茫荒野。

耸峙的山峰和重要的位置，让秦家塬自古便是重要的关隘——千百年前，最终一统六国的秦人的先祖就繁衍生息于此，3000年前，嬴非子于此为周天子养马以御西戎；再过数百载，那个可谓一手开创了丝绸之路的张骞就是从这里的持节而过，自长安西去，多越这里的关山而过，此地也成为了后世通往西北的关陇古道之一；时光继续蔓延，在盛世已过的晚唐黄昏里，唐朝的军人们也是在这里枕戈待旦，抵御来自西边的进攻……

如今站在秦家塬的高处，东望八百里秦川，西顾大漠边陲，龙城飞将，铁马冰河，数千年光阴悠悠而过，多少前尘往事，多少王侯将相，俱为尘土，只剩这青山绿水，默然而立，千年未变。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春秋礼制：天子六军，每军千乘，共六千乘；大国三军；中国两军；小国一军——所谓“乘”，即为四马战车。古时，战马的多寡与国家的强盛息息相关，正所谓“无马不成军”，养马地就成为了国家的战略要地——强汉盛唐，无不以强大的骑兵以御国门。而秦家塬，就是一处绵延了3000年的养马地。

也许很多人都想不到，那个出函谷关统六国的秦国，那个修建了雄伟的阿房宫，铸造了兵马俑的秦国，起源地居然不是在陕西，而是在甘肃天水的秦家塬。

公元前900年，善于养马的嬴秦先祖非子，就是在这片水草丰茂，地形开阔的地方为周孝王牧马，想来那时这里定是群马奔腾，百骏饮泉，秦家塬那时起便打上了秦人的烙印，粗犷豪迈磨砺出了秦人强悍刚毅的性格和体魄，700年后，那些曾在这里扬鞭飞驰的秦人的后代，东征而去，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

3000年后，我们依然在秦家塬见到了一户牧马的人家，牧马人的房子修建在高坡之下，为丰美的草场和秀丽的树林所簇拥，沐浴在秋日的暖光下，如同油画中的画卷。

牧马人是两位四十来岁的甘肃兄弟，人到中年，不善言辞，腼腆中不失热情，性格则是西北汉子的爽朗朴实。喂马、放牧有板有眼，虽然早已不是当年养马以供骑兵的时代，但这份豪迈的传承，绵延3000年，依然在流传。

在深秋之时来到秦家塬无疑是最好的，路途之中阴郁的天气让我们曾一度为这次的旅途担心，及至塬上，却云开雾散，阳光明媚，心情也随之舒畅。

正是层林尽染的时节，那些如哨兵般肃立的杉树和枫树都披上了金黄的衣裳，秋天温暖的阳光，更是让整个世界都沐浴在一片暖色之中。空气清新，轻风拂面，河水从山谷中央潺潺而过，在草场和树林间游走，还会和挂着铃铛的牛不期而遇……这般的悠闲自得，让我想起彼得梅尔《山居岁月》中那些新鲜有趣自然的慢节奏生活，于浮躁的都市人而言，游走于秦家塬的山水与草场，简直是一份难得的奢侈。

我想，于秦家塬凭栏怀古也好，感受自然也罢，更多的其实是一份心境，就像赫尔曼·黑塞在《我最心爱的书》中所写的一样：“这世间有一种使我们一再惊奇而且使我们感受到幸福的可能性：在最遥远、最陌生的地方发现一个故乡，并且对那些似乎极隐秘和最难接近的东西产生热爱。”

“咚咚咚”，雄浑而昂扬的鼓声在甘肃天水秦安县文化馆的小广场上响起，十多位彪悍的甘肃汉子一字排开——他们个个身着红马褂、大裆裤，腰间系一短裙，头戴假发长单辫子，左手紧握状如蒲扇的羊皮鼓，右手持牛筋鞭，敲鼓起舞之时，还按八卦图阵往来穿插，口中；中间更有主舞者口衔两面，腰悬四面，两只胳膊各挂三面，全身足足披挂了12面羊皮鼓之多！

敲鼓汉子或说或唱，或跳或舞，如痴如狂，古人云“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的舞者至高境界大概莫过于此。动作粗犷、鼓声磅礴，西北风貌果然苍凉大气！观者无不为之震撼——非遗秦安扇鼓舞，果然有动人心魄的力量！

在甘肃天水秦安，时间仿佛一下子就被拉得非常漫长——这片被称为“羲里娲乡”的土地不仅仅是传说中始祖伏羲女娲的故乡，实际考古发现的大地湾遗址就是货真价实的8000年前的文明。在那遥远的年代，原始的先民们便已经有了祈福祭祀舞蹈的雏形。

及至秦汉唐宋，位处西北边塞的秦安战火频仍，此舞便在祭祀将士的仪式中出现，作为对那些卫国忠魂的怀念。再往后数百载，秦安扇鼓舞进一步完善，羊皮鼓、红马褂、“槟鼓甩辫”（羊皮鼓形似蒲扇，又似槟榔），既是祭祀、社火之舞，又是对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祝愿。

绵延八千载，秦安扇鼓舞自然颇有讲究，我们今天看到并为之震撼的其实只是“小场面”——据说隆重的扇鼓舞舞者可达七八十人之多！可想而知，届时的鼓声当有多么惊天动地。舞者手中的扇鼓由羊皮制成，形如蒲扇，直径有近40厘米，扇柄下和舞者腰间都挂有金属环佩，舞动时叮当作响，与铿锵的鼓声相辅相成。

舞者被称“司公”，盛装起舞，舞者的动作既有八卦走位，又融合了武术和戏剧中的棍术、对打和斤斗技巧，有时还搭配秦安的国家级非遗秦安小曲一起演出，形式之多令人眼花缭乱。舞者时而不停地甩动辫子（俗称“轮莽头”）的动作，据说来源于伏羲——人皇伏羲蛇身人首，伏羲氏即是以蛇为图腾。

悠悠数千年，秦安扇鼓舞一直生生不息，现在的传承人王成成已过知天命之年。但令人欣喜的是，我们在舞者的队伍中看到了不少年轻人——看来这历经千百载的艺术瑰宝，还将代代相传下去。同行的伙伴和妹子也情不自禁地加入其中，全身披挂，还真是像模像样。

鼓声舞影，里面所蕴藏着，都是我们民族的历史，和先辈们的期许与祝愿。

当我们驾车沿着九曲十八弯的公路，来到甘肃天水清水县陇东乡花石崖的高处，向下俯瞰时，不禁深深震撼——葱翠的连绵山峦植被茂密，清泉流水在山间淙淙而过，间或有古刹道观的飞檐从树梢隐隐透出。

时值深秋，红叶、黄叶正盛，山坡上万紫千红，秋意正浓。眼前的这一切，哪里是想象中苍凉荒芜的大西北景致？这明明是美如江南的中国山水画的风景啊！

与更西的边陲大漠相比，位于甘肃东南部的天水气候湿润，被称“陇上江南”，而在花石崖，你更能直观地感受到这份“江南风”的湿润、葱绿与清新。

花石崖名字的由来概因这里悬崖陡峭，山石花纹又五颜六色，故而得名。其实我更喜欢她的另一个名字——万紫山，在这深秋时节，这三个字就是这里最好的写照。

如此绝美之地，自然是旅游赏景的好去处。当地人在花石崖的树林修建了木栈道，从峰顶一直到山腰上，开车到顶端，再拾级而下，也成为了来花石崖最好的徒步路线。有道是深山藏古刹，据说1000多年前的唐朝，花石崖就建有庙宇，这里佛教和道教文化并存，历史悠久，在其中一座殿宇内还挂有雍正年间字样的匾额。

花石崖另一个让人称奇之处是这里还有一块据说当年女娲补天留下的五彩石——补天石。这块巨石的确神奇，石高50米，仿若从谷底生长起来一般拔地而起，与主体山脉并不相连，独立山中。

巨石顶端开阔平坦，还建有一座的磨针殿——这“磨针”二字，自然就是取自那个铁杵磨成针的故事了。这磨针殿与山体之间只用一把窄窄的铁梯相连，步于梯上，还真有几分惊心动魄之感呢！

美食篇

十三花席是天水张家川回族宴席中规格最高的一种，据说在盛大活动中才能见到，主食材是当地的牛肉，配以豆腐、粉条、胡萝卜和糯米饭，一共十三样菜品。十三花的奥妙就在最后上桌前浇的那勺汤——汤的配料可是各位大师傅的秘方哦！我们就餐的回味斋的马师傅，可是有四十年经验的资深厨师，是当地的名厨哦！

温泉篇

想不到吧，在大西北的甘肃天水，也是一个温泉之乡。在清水县和麦积山，都有非常不错的温泉。天水这里的温泉水为高热矿泉水，富含人体必需的多种微量元素。尤其推荐这里的户外泡池，天水被称为“陇上江南”，森林茂密，山峦俊秀，环境幽雅，在这样的氛围内泡汤还真是一桩美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