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翡翠湖更加纯粹的小柴达木湖
大货车的轰鸣将旧雨从睡梦中吵醒,他有些不情不愿从车床上爬起,擦拭掉车窗玻璃上的水气看向窗外。夜间的大风几乎将天空中的云吹得一干二净,一缕暖阳透过雅丹群点亮了荒漠,眼前起伏的土丘无一例外被初露的阳光染成红色,雅丹已没有了狰狞和诡异。昨天水上雅丹景区徒步了六、七公里让他此刻感到有些腿疼,他龇牙咧嘴下车,大口呼气着荒漠中的新鲜而干燥的空气,伸了几下懒腰后开始收拾车床和行李。一把挂面,一缕青菜,再加上两枚鸡蛋,旧雨用露营锅做完早餐,然后又煮了几个茶叶蛋路上备用。宿营地离小柴达木湖还有六、七十公里,旧雨收拾完又检查了一下车况,随后驶上G315,迎着太阳疾驶而去。 沿途的地质依然属于抬升的高地(海拔3100+),只是雅丹地貌已不再明显,更多的是一望无际的荒漠,G315国道(西莎线)有时会在低洼处出现大的起伏,笔直地在黄色荒漠上划出一条灰黑色的线条,简约而明快,非常有现代艺术的画面感。一些游客也被延伸起伏的公路吸引,停下车来拍照留影。旧雨沿途没有多停留,简单记录了几张,很快抵达小柴达木互通立交。在地图上他寻找到小柴达木胡一处停车点,驱车向北,10点左右来到湖边。 小柴达木湖(小柴旦湖、巴嘎柴达木)称“小”却并不小,面积也有近70平方公里,甚至比大柴旦都大,所以有“大柴旦小,小柴旦大”的说法。或许是没有开发成景点的缘故,尽管小柴达木湖紧邻着多条国道,但到湖边观览的游客并不多,这反而成就了湖区的静谧。除了天际边矮矮的云层外,此刻的湖区上空万里无云,加上湖水的静寂,营造出山川寂然,天地间在此静默的意境,让小柴达木湖水比起广袤的青海湖来更多了几许宁静,比灵动的翡翠湖多了一番纯粹。 天际线与湖水尽头夹着一抹山影和低云,如同定格在远方的丝带;粼粼的波光无声地抚弄着湖面媚人的蓝,令人陶醉地闭上眼睛遐想,仔细搜寻聆听静谧中泛起的轻音。旧雨静坐在湖边,看着脚边一波波细浪冲击着砂石,反而没有了拍照的欲望,他享受着这里的宁静,望着蔚蓝的湖水发呆,燃着香烟慢慢地消耗着时间。。。。。。 湖边一节快要腐朽的木桩,一轮废弃的轮胎,几丛带刺的荆棘成为旧雨仅存收进相机里的小柴旦印象,但纯净的湖景已经刻在他的脑子里,或许这里该添上一袭倩影,但翡翠湖的“艳遇”在湖广人稀的小柴旦是碰不到了。 旧雨驶离小柴旦,沿G3011高速往格尔木,正式踏上进藏的路程。
奇异的万丈盐桥
沿柳格高速行驶了近50公里,万丈盐桥标识碑出现在眼前。一处十分不明显的小路将旧雨引向盐桥,他在盐池边停好车,悠然走上盐桥。 万丈盐桥严格地说并不算是一处景区,没有任何开发的痕迹,所谓的盐桥实际上是在盐湖盐池上用盐碱块修筑出来的用于高压线检修的简易道路,因为附近有座巨大的察尔汗矿厂区,所以高压电塔比较集中。盐桥将一个个盐池割裂开来,因为池中的矿物成分不同,池水也显现出不同的颜色,大多呈好看的琥珀色,岸边、池底中凝结着不同形状的盐晶,虽然这里没有翡翠湖的艳丽,没有小柴旦的纯粹,但也足以诱人驻足。 盐桥处没有游客,只有旧雨孤身一人迎着风走在盐桥上,或下到池水边抚摸那些晶莹的凝结体。假如无人机还能飞,俯瞰斑斓不同的盐池与延伸的盐桥构成的几何图案才应该是万丈盐桥的精华展现。 旧雨被一处盐池中冒出的盐晶吸引,褐色的盐晶就像一座座哥特式小城堡耸立在橙黄清澈的盐水中,栩栩如生。“城堡”都不高,最高的也就高出水面二、三十公分,水下的“基座”都是洁白的结晶体。旧雨没带长焦镜头,为了拍清小城堡,他看看池水并不算深,决定下到盐池中。脱鞋涉入温暖滑腻的盐水,没走几步就让他有些战战兢兢了,看似十分结实的盐结晶,不断地在脚下塌陷,原本到膝盖以下的盐水一下子没到大腿根处,好几次险些让他扑倒在盐池里。他犹豫了片刻,最终判断没有身陷此处出不来的风险,便试探着一步步接近那些小城堡,终于在距离最近的一座城堡处站稳。 从盐池中走出,手臂上都是细小的盐粒,湿露的牛仔裤被风吹过后都有些板结。旧雨回到车边,用净水草草冲洗了一遍,换了衣裤,离开盐桥继续上路。下午两点多旧雨入住格尔木市的一家宾馆,他决定好好休整一下,最起码把几天来换下的衣服洗干净。旧雨看了看里程表,从北京出发到格尔木,他已经行驶了3220公里。 第二天中午退房后,旧雨到格尔木市内一家大型超市(全家福)补给,肉、蛋、菜、水果整了一堆,足够食用三四天的了。离开超市他没有在格尔木市区内好好逛逛,直接驶上G109,按照行驶的速度,明晚他的脚应该正式踏在西藏界的大地。
高原地质公园的标志--昆仑山北大门
在G109上行驶了30公里,路两侧耸立的两座石碑状的建筑出现在风挡玻璃前的视野中。旧雨停下车,站在简介牌前仔细阅读才知这里属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的昆仑山地质公园北大门。公园东起驼路沟,西抵西王母瑶池,南达昆仑山口,北至南山口,海拔3022—6178米,由南山口、瑶池、西大滩、东大滩四个景区组成,总面积7033.17平方公里。被称为“万山之祖”的昆仑山成为地质公园的核心。昆仑山孕育了中国神话体系之一的昆仑山神话,文化历史源远流长。驻足北大门处眺望,巍巍昆仑就横亘在北大门南面的旷野中,深褐色峻峭的山体显示着威严,几座尖峭的雪峰插入云端,山前广袤的荒凉并没有使人感到缺乏美感,反而令人由衷赞叹她的雄浑与壮阔。
南山口地质公园的象形山石与千层崖景区
驶过昆仑山北大门和青藏线上第一个检查站(乃古沟检查站)就进入地质公园的南山口景区,不知是否有水坝的阻拦,格尔木河在昆仑山前聚集成一处较宽的水面(后来得知是小干沟水库)。过水库没几分钟,南山口景区的看点之一“象形山石”就进入旧雨的眼帘,这里也是沿G109进入昆仑山脉的一处门户。旧雨在嶙峋的山体前仔细辨识着山岩的形状,找寻着提示牌上提到的那尊“昆仑雄狮”的影子。雄狮没有找到,但燕山期—印支期两组节理风化出的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却是栩栩如生侧身立在路边。道服加身,宽袍大袖,博衣裹带,头束发髻,垂拱而立,既像是老子与天地长论万物之法,又像是姜太公在向仙人讨教治国兴邦之道。昆仑山是道教的圣山,“老者”极富道教色彩的形态因此也被取名为“问道昆仑”。
旧雨驱车向南又行驶了十几公里,地质公园的又一奇特地质景观出现在路边—南山口千层崖。干涸的河床岸边,垂直延伸着高约20米的断崖,长度有3公里。夹杂着冰碛和泥沙的流水把1.17万年的砂砾层和较细的黏土层平行切割,构成层次分明的平行层理,尽管现如今早已没有的水流的冲击,但却为人们留下千百年前高能量湍急浊流的痕迹。
格尔木河由西转北缓缓流淌着,旧雨顺河而行,“尖棱褶皱”、“纳赤台冰碛层”、“小南川沙丘”“断裂带”、“西大滩古地震鼓包”等高原地质景观不断在车前变幻着,让旧雨在车上啧啧称奇。攻略中计划的野牛沟和西王母瑶池(昆仑山地质公园瑶池景区)因为修建封闭没能进入,昆仑山地质公园大部分的精华所在都集中在这条有百十公里的沟里,沟的尽头就是西王母瑶池(原名黑海)。旧雨望着路边正在修建的景区大门,无奈而又失望地离开,何时还能有机会再来他不确定,恐怕此生要留有遗憾了。
西大滩景区的主景玉珠峰
转过西大滩沙丘,连绵的雪山出现在视野中,皑皑的雪山在无云的蓝天下并没有高耸的感觉,却像一条哈达漂浮在天地之间,异常洁白圣洁,东西横亘的昆仑山脉已是无遮无挡一览无余。
过昆仑山驿站不久,西大滩景区昆仑山脉的玉珠峰就并行在G109国道一边,1-3号冰川面对公路现于山凹处。查询得知,其中1号冰舌由两个相邻谷地的冰川汇集而成,所以又称“双子冰川”,长度在1500米左右,宽约740米。2号冰舌延伸1300米,冰谷宽900米,前端圆润舌尖上翘,属于经典的冰川类型。3号冰川是玉珠峰北坡最大的冰川,向下延伸4900米,宽800米,面积有6.13平方公里。玉珠峰和这里的冰川是昆仑山地质公园西大滩景区标志性的景点。站在公路边新搭建的观景台上观看,在宝石蓝天空的衬托下,玉珠峰亭亭玉立,引人入胜。观景台是为即将到来的雪顿节(每年藏历七月一日举行,为期四五天,即公历8月20日开始到8月26日结束)而建,海拔在4200米左右,能想象届时会有来自各方的藏民聚集在玉珠雪峰下,搭起帐篷,喝着酸奶,看着藏戏,载歌载舞的欢快景象。离雪顿节还有十几天,旧雨不知到时候有没有机会融入欢度节日的藏民之中。
昆仑山口的索南达杰纪念碑
海拔4768米的昆仑山口是青藏公路上必经的一大关隘,旧雨驱车到这里时已是傍晚七点半左右。环视四周,路东矗立着歌颂昆仑山的文化碑林和可可西里世界自然文化遗产三江源长江源区的标志碑;路西耸立着可可西里藏羚羊保护区标志和为保护藏羚羊牺牲的杰桑.索南达杰烈士雕像及纪念碑。旧雨手捧洁白的哈达在索南达杰塑像前鞠躬致敬,随后将哈达敬献在旁边的玛尼石堆上。旧雨静静站在塑像前眺望着可可西里的远方,由陆川导演的以索南达杰为原型拍摄的《可可西里》在他脑海中回放着:恶劣的自然环境,残暴的血腥屠杀,索南达杰们在挣扎、绝望中,在恶徒威逼的枪口下锲而不舍保护着高原精灵,浴血奋战不惜为此献出生命。静谧的星空,索南达杰就像是一颗流星划过,在可可西里这片高原大地陨落。天空很近,让人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深邃与广阔,狂野上的精灵,英雄们用鲜血为它们重新奠基了生存根基,而后来人能做的就是不再为了利益去打扰和伤害它们。 过了山口就进入青海玉树藏族自治州,距离西藏还有不到一天的路程。
时间已至日薄西山,再加上可可西里已不能随便闯入,原本还打算进入可可西里深处的旧雨放弃了这一想法,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宿营在不冻泉服务区。
青藏线上的藏羚羊观景台
第二天一早旧雨从不冻泉出发,眼睛时刻盯着可可西里广袤的荒野。从不冻泉至唐古拉镇之间公路以西的450万公顷高原地带都属于可可西里和长江源自然保护区,在2017年7月7日获准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中国第51处世界自然遗产,没有得到允许已不能随意进入。 距离不冻泉不远,旧雨在路边一处藏羚羊观景台处停车。举目眺望望,背衬着昆仑雪山、可可西里山和乌兰乌拉山辽阔的高原草甸上,隐约有几点动物在活动。旧雨拿出长焦镜头,看清是几群藏羚羊、藏原羚和藏野驴在植被稀疏的草原上食草,这是旧雨第一次看到青藏高原上的大型野生动物。因为距离很远,即使用200焦段的镜头也不足以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但他还是很兴奋,不停地按动快门,他甚至有些后悔没有将弟弟的400头带来,或者行前再添置一只增倍镜。 可可西里这处曾经未经人类干扰或干扰极少的荒野,成为藏羚、野牦牛等高原动物的乐园,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随着欧美国家对藏羚羊绒的奢求,羊绒价格暴涨,导致盗猎者大量涌入可可西里藏羚的生存地,原本数百万只的生灵,在几年间就被屠杀仅剩下两万多只。在索南达杰们的保护下以及国家成立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后,藏羚羊的种群才逐渐恢复到目前的10多万只。在青海、西藏、新疆等地已很难见到成百上千的藏羚羊群集食草和奔跑迁徙的场景,野牦牛则更少。
旧雨继续驱车南下,4800米左右的海拔让他多少有些不适,困意不时侵扰着他,他知道这是有了高原反应,尽管轻微,但他还是决定在五道梁加完油后先小睡一会儿。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后他起身重新上路,经海拔4957米的风火山垭口,午后抵达位于沱沱河边的唐古拉镇沱沱河长江源保护站。
唐古拉山镇的沱沱河长江源生态保护站
沱沱河浑浊的河水与旧雨想象中的样子有些差别,在他的记忆中,这条在高原上流淌的长江上游的母亲河应该是清澈蔚蓝的,或许是正处在雨季吧,青藏高原上很多的大河都暂时失去了妩媚,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泥沙涌向东方,或穿越喜马拉雅山脉向南,国内和东南亚、南亚的大河多发源于唐古拉山脉,唐古拉山也因此被誉为“中华水塔”。 唐古拉山镇不大,作为青藏公路上一处重要的补给驿站为南来北往的车辆提供休憩场所,而沱沱河长江源水生态保护站就坐落在镇子边,守护着这条中国最长的大河。保护站最明显的建筑之一就是长江1号邮局。 旧雨走进邮局,观看着里面的陈列。邮局里的工作人员是来自各方的志愿者,一般在此工作一到二个月,然后轮换。小崔,一位精干的辽宁小帅哥引导着旧雨参观,将邮局内售卖的明信片、画册、衣物、饰品等纪念品一一介绍给他,这些纪念品的收益都会归入长江源生态保护基金,基金除了国家和地方政府的拨款外,其他的大部分来源都靠有识之士捐助,通过纪念品收益得到的并不多。旧雨选择了一叠明信片,让来自湖北的小徐全部盖上了标志性的邮戳,应他的请求,小徐爽快地在旧雨带来的旗帜上也盖上了标志。旧雨与两位志愿者合影后走到沱沱河边。
唐古拉山风景
离开唐古拉镇已是下午三点半,这里的时差比北京晚一些,大概也就相当于北京的两点左右,离天黑看似还早,但旧雨也不敢多耽搁,此地距离西藏的安多县城还有280公里,还要翻越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口。G109国道虽然都是柏油路,但路面并不十分平坦,走起来也相当颠簸。 几十分钟后一座装饰着藏族元素的牌楼式建筑呈现在车前,西藏北大门到了。尽管这里仍然属于青海玉树界,但它的出现预示着西藏界已经不远了。说是不远,距离青海与西藏交界的唐古拉山口还是有200多公里。旧雨停车在北大门处随意拍了几张纪念照后继续赶路,傍晚七点多抵达青藏线海拔最高的康古拉山口。大概是适应的比较快,到山口处旧雨已经没有了任何高反的不适。 傍晚的唐古拉山口几乎没有游客停留,公路上也少有车辆通过,旧雨没有感觉到孤寂,只是觉得气温有些低,拿着相机的手都有些抖。他在山口处向西极目搜寻着格拉丹东和唐古拉峰的影子,但始终不确定这两座唐古拉山脉的主峰位置,对照百度出的图片,眼前的雪峰没有一座与之相似。在唐古拉山口之前有一条通往长江源的土路,但路口的标识牌明确告知未经允许不得进入,旧雨也就打消了接近海拔6205米的唐古拉峰和6621米的格拉丹东峰的念头,仅希望能在山口处眺望到这两座雪峰,或许是对地理位置实在不熟悉,或许是受傍晚照度的影响,两座雪峰没能在旧雨的大脑中留下真实的记忆。
翻越唐古拉山口,穿过西藏境内的羌塘草原,到达进藏后第一座县城安多时已是晚上十点半,旧雨在有些昏暗的县城内随便找到一家小酒店(价格也不便宜,要了他240元)安歇,明天的他将出现在西藏“三大圣湖”之一的纳木错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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