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一直相信一句话,只要努力你想要的,时间都会给你,努力了那么多年到现在我却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了,也许我就是传说中最可悲,愤世嫉俗的完美主义者。总是看错这世界,却总说世界欺骗了自己。总是在感性和理性之间徘徊,想沉溺却说服不了灵魂,想逃离却躲不开现实。很多时候,我看不惯这世界上的太多东西,甚至连自己都看不惯。大部分人走的路,不是我想走的路,而我想走的路,又是那么的虚无缥缈。
无论如何,感谢经历。虽然这是一次不成功的旅程,一直不想写什么,甚至不想提,现在想来缺憾也是一种美,与其埋怨,不如在往,毕竟山就在哪里。从山东过河南,湖北,湖南,贵州,最后来到四川四姑娘山,来回6000公里,几乎把孩子暑假仅剩下的一点时间都交给了这次旅行,贵州茂兰是这次旅程的一个亮点,但最最重要的还是这次计划登顶三峰。对于四姑娘山我并不陌生,结缘还是要从2014年说起,那个春天的川西环线,四姑娘山是最后一站,机缘巧合登顶了二峰,让我从此爱上了四姑娘,一直念念不忘,朝思暮想。今年春天我又一次来到这里,想登顶三峰,却因为找不到向导陪我玩命而放弃,转而登顶了大峰,夏天雪小了,我在一次来到这里,跃跃欲试,准备和三姑娘来一次亲密接触,却没想事与愿违。
从自贡恐龙园出发到达四姑娘山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找了家客栈住下,睡了一路小家伙很是精神,正是新鲜松茸上市的季节,在客栈下面吃了松茸顿牦牛肉,酒足饭饱,计划明天就开始登山,却因为向导没确定,只能拖后,谁知道就因为拖这一天,造成没能登顶,这也算是机缘吧,老天没给这个机会。第二天一早起来决定去双桥沟逛逛,连日的开车,游玩,很多时候还要抱娃爬山,腰酸背痛,也确实需要一天来恢复,和适应高海拔气候。高原去的多了,很快适应了环境,在双桥沟玩的很高兴,下午又去巴郎山哑口爬山,算是一个提前拉练,对于这一次登顶我也是计划了几年,虽然不算是付出心血,也确实花费了不少精力。
车也会高反。下午在双桥沟出来,到达4500多米的巴郎山哑口已经是下午4点了。雾气很大,天不是很好,很冷,我停下车鞋都没换,就想喊女儿跟我一起去爬山,想锻炼锻炼她的意志,省的她动不动就喊苦喊累,女儿没带冲锋衣冻的不愿意下车。我只好独自去爬山,爬山回来车竟然走不了了,打着车就是500转晃悠,后面突突冒黑烟,在加油门始终是这个转速也不走。这下可糗大了,山上没有手机信号,而且随着巴郎山隧道的打通,出入四姑娘山已经不需要再走巴郎山哑口了,走哑口要多走2到3小时,几乎没什么车通过,只有极少不走寻常路的人才会走,天渐渐黑了浓雾下,根本没车走。这下可愁坏了,想叫救援都叫不了,一开始怀疑长期没保养可能是机油问题,拿出随车带的美孚1号,加了一瓶,不见好转,然后又考虑是不是车3.0TT的排量,进气量不足了,正好车停在哑口下坡的方向,挂上空档,心惊胆战的往下滑,全是弯道,当时唯一担心的就是车突然熄火,然后方向刹车就会没有助力而失灵。冲下悬崖一家人就要命了。好在老天保佑一直没熄火,就这样500转,拐过了10来个弯道,海拔下降了能有300,突然转速就上去了,车也就恢复了动力。然后调转车头在上哑口回到了日隆镇。后来问了问修车的技师,他们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许没有那个开保时捷的经常去这样的地方,初步怀疑是进气压力传感器,识别进气量太少,油多气少,造成转速500转,排气冒黑烟,然后传感器传给电脑,造成加油不走的情况。回到4000米以下就一切正常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年保玉则4600米哑口也出现过一次,但是短暂的10几秒就好了,当时还怀疑是停到坡上油箱缺油了,其实去藏区就是大排量自吸车,涡轮增压是真不适合,而且越精密的车,坏了越麻烦,没配件是一方面,关键还没人会修。西藏几乎就是丰田的天下,皮实耐用,配件多,你揽胜,卡宴,甚至猛禽来了,也不如老掉牙的LC80来的强悍。。
攀一座山,追一个梦。
第二天风和日丽,把家人安顿在客栈,伴着美景开始出发,下午4点就赶到了大本营,支帐篷,烧水泡面,爬上山包看风景加航拍。然后又拿攀爬器加八字环进行了1个小时的攀岩训练。还以为运气超好,老天眷顾,据说下了很久的雨,就这一天的好天气让我赶上了。下午6点多就躺到帐篷里计划明天是怎么样美丽的星空,日出,云海,和登顶。定好2点的闹钟,裹着两个睡袋和衣而眠,9点就睡着了。
放弃比坚持更难。
第二天一点多钟没等到闹铃响,就醒了,听着帐篷上滴滴哒哒的声音,脚边的睡袋已经湿了,知道下雨了,不过仍然没在意,当初爬二峰也是下雨开始爬的,在高原夜里下阵雨很平常,很可能4点多5点的时候就会停,不一会闹铃就响了,起身穿好衣服,收拾收拾装备,喊向导起床,这时已经有登山团队几个人先走了,喝了点开水,吃了几个小面包,带上头灯我和向导也开始出发了,今天登三峰的人不多,有个凯乐石团队的加我还有一对上海的夫妻,团队比我们出发的早,我们3个散客一起出发,这两夫妻,也是相当厉害,爬到非洲最高峰乞力马扎罗山等等很多世界名山,不出所料,我又毫不客气的落到了最后,好在也早就习惯了,爬大峰二峰那次都是最后一个登顶,心态放轻松,跟不上就不跟,何况这次是装备带的最多的一次,包里装了登山装备,吃喝,还有无人机,沉甸甸的一大包,再加上我这190的大体格子,满载200多斤,能来本身就是一个挑战。出发时下的并不大,我不愿意穿雨衣,也不愿意带帽子,头上带的东西多了,我感觉憋的慌,喘不过来气,可能是心理作用吧,好在冲锋衣也能防点雨,一开始偶尔还会出几分钟星星,只是山顶云层很厚,而且还在时不时的打着闪电,一路都在祈祷,祈祷能尽快放晴,开始一段就是沿着山坡横切在走,底下就是山谷,爬升不明显,后来就到了碎石堆,开始急剧爬升,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前面的人已经看不到,只能看到几束头灯的亮光,心跳也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困难,爬20米就要歇2分钟。在5点左右到达垭口下面4800米的小平台,说是平台,其实就是几个大点的石头,10几平方的地方没有那么陡而已,做在石头上歇了几分钟,看到第一个下撤的女孩。是登山团队的,表情凝重,挺难受的样子,看样是高反了,我的向导也开始劝我下撤,说我速度慢,不要勉强,要留充足的体能下撤。其实我明白这也都是向导们的套路,肯定你来了看两眼不爬就下撤是最好,钱是一样拿谁愿意陪你去冒风险,这也都是签了生死状,向导也有责任的。我心里明白,嘴上也只是笑笑,说没事再试试,约定9点如果还登不到顶就下撤。其实我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爬大峰二峰三峰,这次是难度是最大,但身体状况最好的一次,虽然喘,虽然慢,但没有高反,头脑清晰,当时心里只有3个字,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别放弃。
休息了几分钟继续前进,开始冲击哑口,垭口下是长长的绝望坡,好形象的名字,真的是让我绝望,坡度60度+的样子,全是碎石片,雨也越下越大,水顺着石头缝往下流,爬上去一步滑下来半步,我这大体格子滑的更多,就像在爬沙山一样,有时手脚并用,每一步都很吃力,大约10步一歇,已经过了雪线,慢慢的雨开始变成小冰弹,打在脸上刀割一样,不愿意戴帽子,冲锋衣也已经湿透。不敢停太久,不能让身体变冷,怕失温,只能咬牙走,累了停几十秒,就继续走,让身份保持热量,向导又一次劝我下撤,说今天是七夕,媳妇和孩子还在山下等你,他女朋友也在等他,今天天气不好,登顶可能不大。我说体能还不错,在试试,在试试。心想,大峰二峰都已经登顶,这次千里迢迢就是来登顶三峰的,计划了那么久准备了那么多,怎么能轻易放弃,脑子中出现了那句老套的话,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就这样又走了大约1个多小时到达哑口下面的几处绝壁低下,一块巨石接近10米高,旁边也没有路可以绕过去,角度接近垂直,巨石上有缝可以踩,向导说只能这样爬上去,没有岩钉,也没法绑路绳,前面还有2处这样的地方,然后才到哑口,到了哑口在爬100米到最后200米用攀爬器登顶,正准备要爬,前面队伍有人下撤,所以站到旁边让他们下撤,他们用了接近10分钟才下来这几米,每一步都很小心,而且岩石上不断往下淌着水,又湿又滑,如果滑下来,最起码摔个骨断筋折。问了问下撤的人情况,他说不爬了,太危险了,这时山顶的雾越来越大,丝毫没有要散去的意思,还起风了,越往上走风越大,雨也越来越大。终于知道了现在为什么每年只有7.8月份可以有机会爬三峰,这样的情况如果雪大的时候,太危险根本没办法爬。看样一开始我真的低估了三峰的难度,就在我准备爬的时候,突然旁边20米左右的地方,传来轰隆,哗啦啦的声音,听的很清楚,我问向导是不是塌方了,他说是山上往下掉石头了,其实一路上听了好几次这样的声音,一开始以为是打雷,没在意,真离得近了才听得清楚,就是大石头滚下来落到碎石坡然后落到沟底的声音,下面平台附近的大石头都是这样掉下去的,当时就站在那里没动,看了看山顶,上面的乌云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时不时的打着利闪,看了看沟底,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又看了看前面的巨石,心里不停的在计算,看到风景机率等于零,风险率大于百分之五十,登顶成功率小于百分之10.心中也明白今天几乎不可能到顶了,尽管没有高反,头脑清晰,体力尚可。但是天不随人愿,登顶也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咬着牙说了那两个字,撤吧。天知道我是真不情愿,我是真想坚持,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在这样极端的大自然条件中,人的力量何等的渺小,在摔了两个跟头后,下来了绝望坡,回望来时的路,山顶的旋涡越来越大,依然看不到顶,只看到附近的几个矮点的山头全都白了。向导说幸亏我们没爬,山上下暴风雪了,今天不会有人登顶,如果在不下撤,风险会非常大。我如果有问题受伤了,他不可能弄的动我,能把我带到营地。我却依然没法释怀,心情也很压抑,想着这次就这样白来了,下次来在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穿上雨衣,也没停留,几乎没休息,一路快步走回了营地,向导小周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情,路上还给我摘了两朵雪莲回来,说是回去炖猪蹄比较好。
回到营地已经接近9点了,雨越来大,气温也骤降了很多,旁边山上已经全白了,我的廉价帐篷也早已漏水了,不停地往睡袋上滴水,赶紧把雨衣脱了盖到帐篷上,钻到帐篷里,把湿了的睡袋装起来,向导说驮行李的马找不到了,他去找马,这一找就是1个多小时,我在帐篷里又冷又饿,浑身湿透,把湿了的睡袋拿出来又裹到身上,依然打哆嗦,附近也没人,连个牛棚也没有,就这样撑了一会吃了几个面包,实在不行了,怕造成失温,正准备装上帐篷睡袋放到一边,自己先下山,终于向导小周回来了,匆匆把东西装起来,就开始下山了,雨依然没停,心情依然压抑,路烂的要命,全是水,烂泥,马粪,摔倒了爬起来,脚步依然很快,脚已经磨破了,也顾不上疼,心中一直在抱怨,为什么准备了那么久,那么远从山东赶到四川,是这么个结果,下午赶到日隆镇,见到媳妇孩子,过了个郁闷的七夕节。。连续几天都在耿耿于怀,海子沟,双桥沟,长坪沟,大峰二峰三峰,只差那最后的几百米,我的四姑娘山之旅就是完美的。14年第一次来到四姑娘山就立志要爬完三座山,结果却是如此,也许我是个完美主义者,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原因产生缺憾,自己认准的目标,费再大的努力也要去实现。登一座山,圆一个梦,你我皆是过客,无论如何,感谢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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